为什么白银时代总是通货紧缩？ #A010
引子
5月底，某知名大v发文疾呼，救楼市才能救内需。
6月初，某财经杂志刊封面报道，钱去哪儿了？
消费需求不振的根本原因似乎在于“没钱了”，但果真是如此吗？中国经济快速发展了40多年，人民生活水平翻天覆地式提高，高铁都去了非洲，飞船都上了月球，怎么可能突然没钱了呢？
钱从哪儿来
中华帝国使用金银作为货币由来已久，最早见于汉代史书。黄金作为金属元素，在地球上本来就稀缺。而银矿虽不稀缺，但古代中国缺乏技术手段开采提炼，所以在本土能当作货币的白银也历来短缺。
于是，民间特别是底层百姓主要使用铜钱或铁钱做流通货币，问题是铜铁的“火耗”即货币贬值太过厉害，有钱的大户人家不可能家藏铜钱作为财富。所以理所当然，当时的官宦富贾，无不以积累金银作为万贯家财的体现。特别是到了明代之后，由于海外贸易大量输入，白银成了主要的贮藏手段被藏进了府库家宅。
于是，古代中国的社会经济领域反复出现了类似的轮回：
1、以1453年君士坦丁堡陷落于奥斯曼帝国为分水岭，此大事件之前全世界的白银沿着欧亚贸易路线都哗哗的流入中华帝国，以交换欧洲人青睐的茶叶、丝绸和瓷器等；而奥斯曼帝国在中东崛起后，欧亚贸易路线逐渐阻塞，仅短短几十年到明嘉靖（公元1522年~1566年），明帝国就陷入财政拮据——钱去哪儿了？
2、清代初中期，由于之前的大航海时代打通了全球贸易路线，通过广州等有限几个口岸，全世界的白银又开始流向中国。为了扭转贸易逆差，英国东印度公司自1820年以后，开始了臭名昭著的鸦片贸易，银子就又哗哗流出了。仅仅20年，清国就出现了银根吃紧的局面，于是双方爆发了第一次鸦片战争（其实是贸易战争）——钱去哪儿了，真的都流入了英国人的钱包？
钱往哪儿去
英国人似乎逐渐找到了破解“白银困境”的方法，这也是得益于他们的贸易立国。由于在海外贸易中，把金银货币运来运去实在麻烦风险也大，伦敦城的（私人）银行开始依据客户存入的白银发行本行的银行券，并规定只需要付给银行一些手续费（息差），客户可以拿着票据凭证，随时来存兑。
于是，商人们不用再把银子搬来搬去做生意，拿着银行的票据就可以做贸易结算。
白银依然可以作为财富贮藏手段，可以存在家里，也可以存在银行。但是票据纸钞却可以进入流通，融通经济，这绝对是一项伟大的金融发明！
这个票据，叫英镑。
为了让这项印钱的业务传三代，这些银行也恪守信誉，绝不滥发纸钞。
再往后，英王以税收作抵押，以皇室信誉作担保，向这些私人银行买入债务，获得英镑纸钞，与法荷等国争霸海上贸易权，成就了日不落帝国。
现代金融逐渐由锚定金银转向锚定国家信用而获得了一日千里的发展。
1800年前后的英格兰银行（图片来源：FT.com)
「房本位」的要义
及至当代，各国民众几乎都不再以金银作为财富贮藏方式。特别明显地，中国老百姓的财富主要在房产中。或者说，过去40年经济快速发展，国内民众在房产中积累或锁住了天量的财富。历年来，货币发行量每创新高，大众的买房热情就越高，而货币进入流通领域的速度和数量并未达成政策制定者的预期。这与明清两代的巨量白银锁在了富人的地窖中是一个道理。货币或曰财富只贮藏而不流通。
其实在各国成熟的房产市场中，存在合规的re-finance手段，可以把贮藏的财富再转换成流通的货币即购买力。然而，除了按揭房贷，国内缺乏多样化的个人资产金融手段，虽然也有类似re-finance途径但终究操作复杂非专业人士很难触碰。
通货紧缩，本是金属本位货币体系下的特有和必然现象，在当代信用货币体系下是不存在的。然而，能不能把贮藏的存量财富释放出来，却是解决“钱去哪儿了”的核心要义。
文 / 思考特
2023-06-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