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被妖魔化的负债 #A008
引 子
2022.5.25， 国务院召开规模空前的“全国稳住经济大盘电视电话会议”，强调发展是解决我国一切问题的基础和关键，指标意义非凡。会议提出，5月底前要出台可操作的实施细则、应出尽出。
其实，从传统的经济周期角度（复苏-繁荣-衰退-萧条），当下应该是处于自2017年开始的去杠杆化阶段的尾声（虽然未必见成效），而3月份恰逢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完成了人事更替，疫情只是加速了触底。
在鹰鸽转换之际，政府和央行可选的政策工具，都已经明白无误地写在了经济学教科书中了。从客观规律来看，网传的以下7条基本涵盖无缺：
加大专项债发行；
发放居民消费鼓励金；
企业增值税税率下调1-3个点；
加快规划和推进重大水利水电工程项目；
个税、企业所得税，暂停半年纳税；
财政赤字货币化；
就业率作为政府重要考核指标，加大考核力度等七项措施。
其实，所有的政策最终都指向了扩大债务规模。没错，就是这个一直以来被诟病、被妖魔化的负债，将成为把经济尽快拉出泥潭的唯一方法。
因为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话题，值得我们好好说一说。
什 么 是 负 债
这个概念显而易见，但大多数人没有彻底弄明白。
如果一位消费者要买一样东西，那天经地义需要用货币来交易。货币无非来自于自己的现金和借来的贷款。那么，借来的贷款就成为了自己的负债。企业经营者也可以向银行借贷，来购买原材料或支付员工工资，实际也成为买方。两者道理皆同。
信贷对于买卖交易非常重要，因为它凭空创造了购买力，当然其实是基于信用。
在甲、乙、丙的商品交易中：
甲方的收入 + 信贷 = 乙方的收入
乙方的收入 + 信贷 = 丙方的收入
……
在这个“链式反应”中，信贷成为引擎，实现了社会的总支出和总收入的增长，推动了经济扩张周期的形成，甚至有时候是通货膨胀。
其实细想，日常经济中绝大多数购买力，都来自于信贷创造的负债。如果你能理解，货币本身也是一种负债（银行的债务），那么就可以说，现代经济活动中的购买力，全部来自于信贷创造的债务，是的，百分之一百！
如果我们是在用贝壳、白银或者黄金来“买东西”，那么上面这个论断就不成立！然而，我们早已不用实物货币，而用人民币或美元这样的“信用货币”。
所以，我们可以说经济增长是由购买力驱动的，是由支出驱动的，或者是由债务驱动的。以上说法完全等价。
更严格地说，短期的经济增长是由债务驱动，而长期的驱动力则来自于科学技术的进步。这里的“短期”是指5-10年，“长期”则以百年计。
这样看来，只有科学家们才考虑“长期”驱动力，而决策者、经营者和消费者一般只会考虑“短期”因素。
如 何 被 妖 魔 化
负债，一向是被妖魔化的。小到信用卡账单，大到地方债或国家债务，甚至常常被“大咖”们拿来与“金融危机”或“崩溃论”联系在一起。
因为人们总是喜欢去听他们愿意听的话！
比如，“大棋论”
——这一流派，特别善于制造吸引眼球的词汇，如大斗法、金融战等等。可惜他们对金融的理解仅仅停留在视信贷和负债为洪水猛兽的水平。
比如，“为银行打工论”
——这类人群善于精算，如“我每月的工资或企业的利润大部分都支付了贷款的利息，现在每天都是在给银行打工！”然而他们忽视了，自己的工资和利润可能也是来自于甲乙丙的信贷支出，而每月偿还给银行的本息或许正创造着新的信贷来购买自己的商品和服务。
比如，“地方累累负债论”
——此观点，也常常与“崩溃论”联在一起。2008年前地方债规模大约在2万亿左右，经过一波“4万亿“政策到2010年底达到10万亿左右。2013年规模大约20万亿，2019年市场预估含隐性债务达40万亿。地方债成为海内外众矢之的的原因是，大部分地方政府虽然拿土地或财政收入作为抵押，但几乎肯定的，当地收入甚至连利息都还不上。
怎么算，地方政府都是要“破产”的，这可怎么办？
正 本 清 源
其实，人的天性是喜欢花钱，却讨厌还钱。所以，借债被视为洪水猛兽是人性使然，非常可以理解。同时，长辈们也拎着耳朵教导我们，个人借钱的坏处比好处多。
所以，过去10多年，我们一直在过度妖魔化以房地产行业为首的债务问题，就不足为奇了。
但是，规律比臆想更客观。更少借债有时候比更多借债导致的经济问题更加严重，因为少借债或不借债的代价就是会错失发展的机会，甚至陷入衰退和萧条的泥潭。
如何判断新增的债务是过多还是过少呢？很简单，只要债务创造的收入增长大于债务本身的增长，只要债务依然在正循环地创造收入，就仍属于良性范围。无论对于个人、企业还是经济体，都是如此。
回顾来看，中国以房地产行业为领头羊的经济增长，顶部大约在2016年。自2017年开始去杠杆化，货币政策开始偏向鹰派。期间，还受到中美贸易战、新冠疫情等影响，实际造成相对意义上的“通缩性”经济回调，以恒大为代表的债务重组其实并未彻底完成。
当下的疫情，只是让“摇摆不定”的去杠杆化历程加速触底。这一过程，大约经历了5年，由于信贷收缩，购买力衰退，社会总支出和总收入同步下降。同时发生的，还有社会信心不足。
如何走出底部？前面已经提过，唯一的选项就是“通货再膨胀”。无论是继续降息释放信贷、债务货币化（央行购买不良债务以承担风险）甚至“直升机撒钱”即现金消费券刺激，所有的办法就是一个办法：继续借债。通货膨胀的目的，其实是把新增债务，平稳地分摊到未来。
唯有通过信贷或债务，才能提升购买力，增加支出和收入，重新启动“链式反应”，回到经济扩张周期。在对冲掉去杠杆化时期的信贷收缩之前，不用考虑是否会恶性通货膨胀。
结 语
购买力百分百来自于信贷创造的债务。
所有妖魔化负债的观点，如果不是因为无知，就是别有利益所图。
我们经历了大约5年的去杠杆化，疫情只是加速触底。
所有意图走出泥潭的政策，都是指向扩大债务规模。
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本质上是由债务和科技的双引擎驱动，而短期来看唯有债务。
文 / 思考特
2022-05-28